浙江货运公司诉海上货运代理合同思维导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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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9年3月2日至3月11日，yy公司委托庄xx办理两票货物的出口货运事项。庄xx受托后，以天津远洋货运公司上海分公司宁波办事处(下称天远货运甬办，该办于1999年3月18日成立，庄xx被委任为负责人，经营范围为天津远洋货运公司上海分公司委托代办有关事项，同年12月，该办停业清理)名义，委托xx公司办理该两票货物的出口货运代理事项。托单载明：托运人为yy公司，运费预付等。xx公司依约办妥出口货运事项，并向承运人垫付海运费39200美元。同年3月23日，xx公司开具该两票货物海运费发票交给庄xx并向其催要运费。此后，yy公司依庄xx指令将运费支付给与本案无关的宁波保税区亿豪国际贸易有限公司(下称亿豪公司)。催款未果，xx公司遂向宁波海事法院起诉庄xx、yy公司，要求判令支付其垫付运费。

原告xx公司诉称：原告接受庄xx以天远货运甬办名义的委托，依约办妥两票货物的出口货运事项，并垫付海运费39200美元。庄xx未支付运费，yy公司接受错误指令支付运费，均应承担责任。请求判令两被告连带支付原告垫付的海运费39200美元，折合人民币350260元。

被告庄xx辩称：其行为非个人行为。yy公司支付的运费系付给亿豪公司，非由其个人占有，请求判令驳回对其本人的起诉。

被告yy公司辩称：yy公司与天远货运甬办存在委托关系，但与原告没有直接委托关系，故其不是本案适格被告。且yy公司己支付运费，请求判令驳回对yy公司的起诉。

[审判]

宁波海事法院经审理认为：被告yy公司与原告没有直接的委托关系，且yy公司已按照其受托人的指令履行了运费支付义务，yy公司按指令付费的行为并无不当，故不应再对原告承担支付垫付费用的责任。被告庄xx在操作本案贷代业务时，其身份为天远货运甬办负责人，故庄xx的行为不应认定为个人行为。其行为的法律后果也不应由其个人承担。该院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》第六十四条第一款的规定，于2001年3月22日作出如下判决：驳回原告xx公司对被告庄xx、yy公司的诉讼请求。

一审宣判后原告不服，向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称：原判认定庄xx的行为系职务行为，证据不足。yy公司不顾财务制度和上诉人的合法权益，将应付给上诉人的运费支付给第三人，应当赔偿上诉人的运费损失。请求撤销原判，依法改判支持其诉讼请求。

两被上诉人答辩称：原判认定事实清楚，适用法律正确，请求驳回上诉，维持原判。

二审期间，根据各方当事人对新证据的质证、认证情况，二审法院确认如下事实：涉案两票业务，庄xx从未向天津远洋货运公司上海分公司汇报过。庄xx在办理涉案两票业务时，系亿豪公司海运部经理。

二审法院经审理认为：个人在从事交易行为时，具备多种身份是常见的现象，其以何种身份从事交易行为，应由其举证证明。本案中，没有证据证明庄xx的行为系职务行为，如由单位委托授权书，或与交易对象签定的合同上盖有单位公章等等，故其行为系个人行为，民事责任应由其个人承担。庄xx委托xx公司办理涉案两票货物的出口货运代理事项时，将载有“托运人”为yy公司的托单等材料交与xx公司，故可认定xx公司知道yy公司与庄xx之间委托代理关系的存在，xx公司与庄xx之间的委托合同直接约束xx公司和yy公司;xx公司垫付货物运费，应由委托人yy公司偿还并支付利息。况且，yy公司履行不当，系因其选任受托人不当所致，由此产生的民事责任理应自负;至于xx公司关于判令庄xx和yy公司连带支付运费的请求，既无事实基础，亦无法律依据，不予支持。为此，二审法院依照《民诉法》第一百五十三条第一款第(二)、(三)项，《合同法》第一百二十一条、第三百九十八条、第四百零二条之规定，于2001年7月3日作出终审判决：撤销一审判决;由yy公司支付xx公司垫付海运费39200美元及利息3000美元，折合人民币350260元，于判决送达之日内付清;三、驳回xx公司对庄xx的诉讼请求。

[评析]

xx公司垫付了海运费，其基于委托关系的请求能否得到支持，取决于对下面三个关键问题的认识，对此，一、二审法院的看法截然相反，现分述如下：

一、庄xx行为的性质。在从事民事交易行为时，个人有多种身份是常见的现象，当其主张系职务行为时，应由其举证证明，如未能举证，则应负举证不能之法律后果。本案中，庄xx未能举证，故其行为系个人行为。事实上，在本案中还有其他证据证明庄xx行为的性质：庄xx以天远货运甬办名义委托xx公司时，天远货运甬办尚未成立，庄xx也不可能是负责人;yy公司接受的是庄xx个人指令;运费付至庄xx任海运部经理的亿豪公司;其主管单位从未授权亦部知道庄xx曾从事涉案两票业务等。

二、yy公司和xx公司间的法律关系。他们之间是否存在委托关系，是适用《合同法》第三百九十八条的条件，也是xx公司诉讼请求能否得到支持的关键。本案中双方委托关系是存在的，可适用《合同法》第四百零二条关于委托人自动介入的规定，理由如下：1、yy公司明知庄xx个人无从事贷代业务资格，势必要转委托才能办妥多托事项;2、托单载明托运人为yy公司，xx公司可藉此途径知道yy公司于庄xx代理关系的存在。不论庄xx是否告知xx公司该代理关系的存在，亦可发生委托人的自动介入。产生的法律后果是，庄xx与xx公司之间的委托合同直接约束yy公司与xx公司。

按照上述分析，结合《海商法》第六十九条的规定，可得出两个结论：1、yy公司应支付运费给承运人; 2、在xx公司垫付运费的情况下yy公司应将将运费支付给xx公司。本案中，yy公司按庄xx指令将运费支付给了与本案无关的亿豪公司，显系履行不当，应承担相应民事责任。从表面上看起来，是庄xx的原因造成了yy公司的错付，责任应由庄xx承担，这一观点是否成立?

三、在本案中庄xx是否应当承担责任。在委托人自动介入情形下，合同将对委托人产生约束力，而代理人既不享有合同权利，也不承担合同义务，故庄xx作为yy公司的代理人，在本案中不应承担责任。另外，根据《合同法》第一百二十一条的规定，由于庄xx的原因造成yy公司违约，yy公司应向xx公司承担违约责任，其和庄xx之间若由纠纷，可根据法律规定或约定另行解决。综上，依照《合同法》第四百零二条规定或一百二十一条的规定，得出的结论是一致的。yy公司应再次支付运费、岂不冤哉?

其实不然，理由有三：其一，yy公司深信庄xx的诚信，委托其办理涉案业务，按其指令付款。然而庄xx并非如yy公司想象，也辜负了yy公司的信任。究其原因，系yy公司选任代理人不当;其二，yy公司将运费支付给与整个交易过程毫无关联的亿豪公司，不仅违背商业常识，也违背财务结算制度的规定;其三，《海商法》第六十九条明确规定托运人应按约定向承运人支付运费，故yy公司具有审查亿豪公司是否有权收取运费的义务。

综上所述，对xx公司要求yy公司支付其垫付运费的请求，应予支持，而庄xx在本案中不应承担责任。

[几种可以考虑的思路]

在本案审理过程中，也曾考虑过另外几种思路：

一、适用代位求偿权制度处理本案有对问题的界定，才有讨论的可能。适用代位求偿权处理本案，似可定义为xx公司垫付海运费后，享有代位行使承运人对托运人yy公司求偿运费的权利。但这一思路不妥：1、代位求偿权应在法律有直接规定或约定的情况下才可行使，本案中xx公司垫付运费后，既无法定的代位求偿权，亦无yy公司予承运人的约定; 2、该思路可解决xx公司的适格原告问题，但基于《合同法》第三百九十八条的规定，xx公司的合法权益可依据委托合同得到保护，无须绕圈子解决其主体资格问题;3、xx公司起诉依据的是海上货物运输代理合同，而非海上货物运输合同本身。

二、适用合同债权转让制度处理本案基于同样的理由，先对本案合同债权转让作一界定，即承运人通过协议将其债权(运费)转让给xx公司，然后由xx公司行使对债务人yy公司的债权(运费)。这一思路亦不可取，因为：1、合同债权转让有一基本要求，让与人与受让人之间须达成协议，而本案中，承运人与xx公司间没有协议：2、xx公司取得并得到保护的合法权益，是基于其垫付运费的行为，以及{合同法}第三百九十八条的规定;3、债权人转让权利，应通知债务人，否则，该转让对债务人不发生效力。本案中，承运人未通知债务人yy公司，债权转让对yy公司不发生效力。

三、价值衡量即固有的交易方式与公正之间的价值衡量。在类似本案连环委托办理货运代理事项的关系中，也许固有的交易方式是下家向上家代收运费。这种方式不仅为该行业所许可，且具有手续简便、效率高等优点，但是在出现如庄xx之行为情况下，托运人应承担再次支付运费的责任，如前所述，他并不冤枉。在固有的交易方式中并存的效率和风险责任之间进行选择，是交易各方的事情;在固有交易方式与公正之间进行选择，法院选择的是公正。

这里隐含一个前提，即本案中当事人各方未明确约定由庄xx代收代付运费，假如有这样明确的约定，而其他事实不变，该如何处理?

这种情况下有三个法律关系。第一，庄xx与yy公司委托代理关系中的权利义务为：委托庄xx办理涉案业务，并支付运费给庄xx，再由庄支付给xx公司;第二，庄xx与xx公司委托关系中的权利义务为：委托xx公司办理货代业务，由庄xx代收运费并支付给xx公司;第三，基于《合同法》第四百零二条规定形成的xx公司与yy公司间的法律关系，权利义务直接受庄xx与xx公司间合同的约束。

上述三个法律关系中，庄xx的地位是关键，他既是yy公司的代收代付运费人，又是xx公司的运费代收代付人，他还是约束yy公司与xx公司的委托合同中的运费代收代付人，他处分了运费，责任由谁承担，是yy公司，还是庄xx本人?在约束xx公司与yy公司的合同中，明确了由庄xx代收代付运费，双方就此达成了合意，应依约履行。yy公司按庄xx指令支付了运费，即为履行了支付义务。因为依合同约定，其履行义务的对象是庄xx，不构成错付。根据庄xx与xx公司的委托合同，庄xx代收运费后，由义务及时支付运费，其处分运费的行为，构成了对xx公司的违约，应承担违约责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