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直言]潮白：仅仅事后整改是不够的思维导图

潮 白

江苏徐州沛县县委、县政府的豪华办公大楼被曝光了。前两年有个摄影师边走边拍，从样本意义上完成了一次中国县市级政府大楼风格的收集。那次收集让我们见识的是豪华办公大楼的“面子”，此番曝光让我们见识的则是“里子”。引用一段报道的原文说：“大楼四层组织部长吴某办公室内除办公桌外，还设有一张茶几、三张沙发和一张小型会议桌，地面均为木地板。此外，办公室内还带有一间约30平方米的休息室，有双人床、沙发、书柜，全部面积超100平方米。”

虽然这里的“双人床”极扎人眼，不能不令公众本能地“想入非非”，但那些曾经享受或正在进行享受、只因没有暴露而弹冠相庆的人也许不这么想，对沛县的“标配”没看上眼也说不定。正是这层原因，沛县可能会觉得自己被示众有些委屈。不过既然被抓了现行，就肯定谈不上冤屈，只好作为麻雀供围观者解剖，虽然我们也只能是纸上谈兵。

沛县是汉高祖刘邦的故乡，没有争议，不像别的名人故里大家都试图分一杯羹。当地人自然比我们更清楚这一风光的祖先，所以由一主楼两副楼构成的豪华办公楼群前，建有巨大的人工湖和面积上万平方米的“大风歌广场”。《大风歌》，“大风起兮云飞扬，威加海内兮归故乡，安得猛士兮守四方！”三句歌词，胜过今天不少领导干部的洋洋万言。那是刘邦平定英布，班师时途经故乡的得意之作，记得早年收入过中学课本。当然，刘邦嘴里唱出来的却未必出自其本人之手，虽然史书言之凿凿“酒酣，高祖击筑，自为歌诗”。在他豪迈放歌之前，曾“发沛中儿得百二十人，教之歌”。教的是什么？由其“歌诗”之后旋即“令儿皆和习之”可推断，教的就是《大风歌》。有人总结，刘邦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推行“量吏禄，度官用，以赋于民”的财政支出紧缩政策，提倡节俭的皇帝。苟如是，则沛县当下的豪华办公楼难免背祖，而且走的是他们祖先对头——项羽奉行的路数。《史记·项羽本纪》载，项羽攻下咸阳，一把火烧了阿房宫，“收其货宝妇女而东”。谋士出主意不要回去，“关中阻山河四塞，地肥饶，可都以霸”。但项羽认为：“富贵不归故乡，如衣绣夜行，谁知之者！”在他看来，穿得再土豪，黑夜里溜达是瞎溜达，白穿了。发迹了，要显摆才行。处于苏、鲁、豫、皖四省交界的沛县，作为淮海经济区的中心城市，可能觉得豪华才能体现他们应有的地位吧。

沛县的豪华办公楼建成于2011年5月，如果我们翻出一则旧闻，会发现这个时间点的意味所在。2009年3月24日在国务院第二次廉政工作会议上，时任总理温家宝说，从现在起到2010年底，各级党政机关一律不得新建办公楼，不得建设培训中心、宾馆、招待所等楼堂馆所。那么，沛县此楼有无自禁令解除之日起仅仅5个月便建成之理？没有，不可能。那就意味着，国务院的那个“一律”根本没被他们放在眼里。实际上，国家层面的诸多禁令在地方不起作用，要多少令多少申，正在于地方都没有放在眼里，“得诏书，但挂壁”，你说你的，我干我的。

今年7月23日，中共中央办公厅、国务院办公厅又印发了《关于党政机关停止新建楼堂馆所和清理办公用房的通知》，明确提出5年内，各级党政机关一律不得以任何形式和理由新建楼堂馆所，甚至已批准未开工楼堂馆所项目也一律停建。前车之鉴显示，必欲其发挥效力，必须辅以追溯制裁的手段。沛县政府回应称，他们四套班子的领导已完成了对办公用房的腾退，其余面积超标的将在一周内完成整改。整改是必需的，但仅仅事后整改就可以应付过关了吗？